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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球快看:谷雨小语

环球快看:谷雨小语
2023-04-18 07:27:28 来源:金陵晚报

□张忠武

大自然是极守约定的。过了春节,天慢慢地暖了,花渐渐地开了,树缓缓地绿了,春天一直往深处走,走着走着,就走到了谷雨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谷雨,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六个。谷雨时节,已是暮春,丰子恺曾说:“必须到了暮春,枯草尽去,才有真的青山绿野的出现,而天地为之一新。一年好景,无过于此时。自然对人的恩宠,也以此时为最深厚了。”的确,这时节,绿是主色调,那树,那草,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麦苗,绿得惊心、醉人,你走进田野,立即要被那铺天盖地的绿打动。但花草总知春浪漫,春天再老,也是恋花的。到了谷雨,花,盛开的还在盛开,如槐花牡丹,依旧热热烈烈;退场的陆续退场,像桃花梨花,风光过了,欢欢喜喜,相约明年再来。但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。

“忽忆故乡树,枣花色正新。”这个节令,老家的枣花开了。枣花,有自己的风骨,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它是慢性子。春天来了,桃花开了,梨花开了,田野上大大小小的花几乎都开了,它一点都不着急,到了清明前后,慢慢长出一点点细细的叶子出来,新的枝条也冒了出来,总算有点春天的样子。再过一阵,差不多快五月了,枝丫上有点动静了,三两瓣细细的花打个头阵,才慢腾腾地亮相。枣花就像庄户人的性格,不比不争,它是冲着结果来的。王安石在《枣赋》中说:“在实为美果,论材又良木。”那个年代,枣子对我们乡下的小伙伴来说多诱人啊。小时候,我们都试着爬过枣树,但那密密的青刺,也不知从哪爬来的洋辣子,外婆奶奶略带夸张的训斥,以及爸爸的巴掌,算了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小的、青里透红的枣子,口水只得偷偷地咽下……

谷雨,“乡村四月闲人少,才了蚕桑又插田”,农村又到了大忙的季节。大人们忙着,我们小孩还能闲吗?用范成大的话说,大孩子“村庄儿女各当家”,小朋友“也傍桑阴学种瓜”。小时候,下午一放学,就急匆匆地往家赶。赶到家,天气长了,明显感觉饿了,这个时节,地里没瓜树上没果,怎么办呢?只能在家里四处翻翻,看能不能找到过年还没有吃完却被我妈收起来的炒米糖,看前两天的锅巴还剩没剩,实在找不着,就端个凳子,到碗橱里用手拈点咸菜吃吃,水缸里舀点水喝,也能抵点饿啊。

吃了点东西,就得干事了。家务活不少,放鹅、割猪草、喂猪、上菜园挑水浇菜……事还真不少,但烧饭有点烦。

其实,烧饭是寻常小事。有位诗人曾浪漫地说,炊烟是乡村的水墨画,灶台和饭菜是庄户人家的诗。然而,生活哪有那么多浪漫?烧饭本来不烦,淘米简单,池塘离家不远;弄菜也不费事,菜园有什么就弄什么,一两样,摘回来择择洗洗就行了。烦就烦在柴草上。小时候,柴草真不是小事,每家门前都有一草垛,烧饭前要把柴草从草垛拔出来,绕成一个个小草疙瘩,搬进厨房。雨天拔柴不容易,拔慢了,人淋雨事小,柴草淋湿难烧;拔快了,草垛压得实,必须耐着性子一点点来,不能使蛮劲,弄得不好把草垛弄歪甚至倒了;一顿饭柴草烧多了,我妈会讲的,柴草金贵,弄得不好真不够烧,青黄不接啊。所以,还得掺搭些上年秋天我妈从山里头铲来的巴根草皮子烧,还得按照老辈人讲的人要真心、火要空心的意思,该大火大火,该小火小火,柴草根根都不能浪费。

生活就是老师。小时候,我弄几道菜还是马马虎虎的:炒青菜、烧萝卜、辣椒烧茄子、冬瓜汤、瓠子汤……用我外婆的话说,除了咸的咸淡的淡,都烧熟了,但矮子里也有将军,蒸茄子这道菜,我觉得挺拿手的。这不,把茄子洗净,竖切两半,在饭煮沸米汤收干后,茄子放在饭锅头上,搁把柴,再焖一会,茄子的香气就从锅盖缝里飘出来,直往你鼻子里钻。揭开锅盖,把茄子用筷子夹上来放盆里加几瓣蒜一块捣捣烂,撒点盐,淋点菜籽油,要有半勺猪油更好了,拌一拌,油亮亮,香喷喷,以我的猜测,可能比《红楼梦》贾府里惊呆刘姥姥的什么“茄鲞”好吃多了。

席慕容说:“记忆是无花的蔷薇,永远不会落败。”小时候厨房里的琐事,虽然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,但时间久了,细细咀嚼,许多记忆抹不掉,有甜蜜,也有苦涩:我妹妹站在板凳上从碗橱里端饭,不小心摔了下来,手骨裂;我弟弟夏天在灶下烧火,滚烫的火钳不慎落在腿上,他抹抹眼泪,没告诉我爸妈,那时候,妹妹弟弟小啊……

汤显祖在《牡丹亭》里说: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”

“不知来岁牡丹时,再相逢何处。”这是宋代叶清臣的句子。当节令到了谷雨,春天,就要告别了。告别是不舍的,告别是为了新生。

谷雨,我想起老家的枣花,今年开得怎么样,还是那么繁密而好看?我惦记老屋屋檐下的雨丝,淅淅沥沥,还是那么清亮且悠长?我怀念家乡的田野,那个给了我多少个清新早晨和瑰丽黄昏、明亮丽日和迷人雨季的地方,依然正年轻?依然像一首清新的诗、一幅隽永的画?

“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,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。”我们走得再远,最终也要回家。家乡的田野哟,只要我还能爬起,能动弹,我一直会在你的怀抱里,行吟,歌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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